迥异的新华体与中新体

迥异的新华体与中新体本站　　论当代新闻写作，新华体、中新体是两个绕不过去的关键词

　　论当代新闻写作，新华体、中新体是两个绕不过去的关键词。美国学者斯蒂文小约翰说：“理论的最基本的方面是概念。人类本质上是以概念处理为基础的动物。我们整个的符号世界——一切已知事物——源于概念的形成。”据刘建明主编的《宣传学大辞典》，新华体是新华通讯社长期报道国内外新闻所形成的一种写作体式。其特点有：消息简洁，文字精炼、准确，篇幅短小；善于用事实解释事实，很少空发议论；层次清晰，尽量做到一个事实一段，消息中段落过度自然；稳健中见权威。该快则快，该慢则慢，注重通稿的信誉；善于抓大问题、关键性问题，重大事件的报道多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角度，主题开掘深刻。

　　成型于上世纪80年代的中新体，是中国新闻社在长期对外报道业务中形成的具有独特风格的一种新闻写作体例与范式，强调“中国立场、国际表达”，“官方立场、民间表达”。①

　　解码新华体、中新体，本文采用两个视角，即新闻社会史与新闻改革的路径。“述往事，思来者”；“欲知大道，必先为史”。两条路径实则一个社会史的范式。所谓社会史的范式，就是将新闻传播作为社会运动的一个有机环节，既关注新闻本体的内在联系，更探究新闻与社会的外在关联，如经济、文化思想、社会生活、风俗习惯、时代心理等。②

　　我国有三次大规模的新闻改革，就是1942年延安《解放日报》改版、1956年《人民日报》改版和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改革。当代中国的新闻改革，主要是指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的新闻改革。③

　　笔者认为，将新华体、中新体置于新闻社会史与新闻改革的坐标上，有利于厘清两种文体的庐山真面目。站在宋代文学最高峰的苏轼在《题西林壁》中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欲见识新华体、中新体之真面目，明确概念仅是第一步，忌静止地看待这两个关键词，动态思维和发展眼光缺一不可；反对片面性，须全面且辩证地观照。

　　“新华体”的是与非 三年多前，笔者在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访学，问老教授蓝鸿文先生：如何看待“新华体”？蓝先生答：现在一提新华体，有些贬的意味。就是新华社的人，也不怎么谈新华体；《新闻写作学》的教材，不少根本不讲授新华体。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调查研究就是解决问题。请你到新华社总社去做点调查研究，不难发现答案的。笔者来到总社国际部，负责专特稿工作的徐勇介绍，新华体的实质或者说核心是“受权发布”。所谓受权发布新闻，指政府机关或执政党就重大事项授权指定的权威新闻媒体（一般通过国家通讯社）发表的新闻。它的正式性仅次于新闻公报。这类新闻多由授权机关拟定，交受权发布的新闻单位发布，并在新闻开始说明受权单位名称，如“新华通讯社受权发表声明……”。有时也可以由授权机关向受权单位交代新闻内容，拟定后交授权机关审定，新闻开头不一定写明“受权发布”字样。这类新闻多用于外交声明、在国际上有重大影响的问题的新闻发布。这种新闻在文字上要求权威、严肃、简洁、明确。④实事求是地讲，新华体在处理“硬新闻”上具有优势。硬新闻乃西方新闻学术语，一般指题材较为严肃、时效性较强的、经济等方面的重要新闻。

　　必须指出的是，新华社的电稿完全采用新华体写作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千万不要以为，新华社记者采写的稿件，十有选用新华体。罗列新华体的“毛病”，似有程式化、刻板、僵化，总之不易读、可读性差；因为采用宣传话语，居高临下，较少应用多侧面报道和平衡报道，典型报道高高在上，传者本位，贴近受众不够，所以亲和力、吸引力和感染力不强。传媒学者曹鹏说，新华体是没有个人色彩的，就是谁来写，都是这样的。其实新华社的名记者都是力争形成自己的个人风格，而非新华体。

　　应该说，穆青同志在新华社社长任上（1982年4月至1991年12月），在新闻文风建设方面，成绩斐然，其针对的对象之一就是没有个人色彩、简直有些“为世诟病”的新华体。新闻文风即新闻作品的语言文字风格。穆青说，要打破一切写作上的清规戒律。“从广义上说，新闻既是散文的一种。新闻报道的形式和结构可以增加自由活泼的散文形式，改变那种沉重的死板的形式，而代之以清新明快的写法。”“现在的不少新闻报道像公文，像总结报告，而不少读者又跟着学习和套用这种文体，逐渐变成一种社会现象。这种社会现象又反过来影响我们的报刊。我们的记者，形成一种恶性循环。因此，改革新闻报道，开创一代新文风，开创一个与我们奔腾前进的时代风貌相适应的新的报道局面，是摆在我们每个新闻工作者面前的刻不容缓的任务。”“视觉新闻的提出，是从新闻事业发展中出现的新情况和提高新闻报道的社会效果来考虑的。现在是电视发达的时代。如果我们不能在文字报道里给人家一点形象，恐怕是很难和电视新闻竞争的。所谓视觉新闻，无非是形象化、立体化，有典型细节，生动的画面，读来有声有色，使人能够具体地形象地看到你所报道的事实的真面貌。这样，我们的新闻就可以克服枯燥和概念化的缺陷，更好地适应今天这个电视发达的时代。”“多采写一些实录性新闻，对改进我们的新闻报道大有好处。”（见穆青的《新闻散论》）

　　脱离传统笔法的“中新体”中新体的东家中国新闻社简称“中新社”，是中国以对外报道为主要新闻业务的国家级通讯社，是以台港澳同胞、海外华侨华人和与之有联系的外国人为主要服务对象的国际性通讯社。

　　1984年，时任中新社记者的徐泓以一篇600余字的消息——《北京人争赏香山红叶》，荣膺全国好新闻一等奖，此文被认为是用中新体挥就的名作之一。2003年春，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常务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徐泓在总结自己的记者生涯时说：在中新社工作期间，在新闻文体的改革方面下了点工夫，就是在新闻写作上突破原来的新华体。“这其实也是工作环境的要求。因为我的工作单位中国新闻社，专事对外报道，而国内的宣传模式显然不符合国外市场的需要，所以就逼着我们要按照新闻规律，按照读者的阅读规律办事。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我和我的中新社同事们创了一个中新体，在各种新闻类型的写作上，无论消息、通讯、综述、特写等都做了比较大的突破。”

　　从一篇中国新闻奖作品窥探中新体的魅力。中国新闻社《乌鲁木齐“75”事件周年系列报道》获2010年度、第21届中国新闻奖国际传播项目二等奖。其中的一篇作品：《喀什“特区效应”延烧 热盼之中不乏理性》，作者：董会峰

　　常闻“不到新疆不知道中国之大，不到喀什不算到新疆”。时下，不亲身到喀什，亦难以触感“特区效应”之炽热。

　　适逢“喀交会”，万千商贾云集，中央及东部省市大员“扎堆”，对接援建项目频频上马，具有丰厚人文底蕴的千年“丝路明珠”喀什真的“动起来”了。

　　中国社科院产业布局与区域经济研究室主任、国家发改委投资项目评审中心专家陈耀，在此间参加一个座谈会时也提醒说，……

　　上文报道面宽，采访扎实，文笔活泼，重视解疑释惑，小中见大，体现了新闻的“软实力”。以点带面勾勒普通劳动者生活、工作场景，稿件有现场感，从侧面反映了中央对新疆的关怀、“新疆效率”以及各族干部群众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综上，新华体、中新体乃当代新闻写作的两种范式。新华体并非没有可学习之处，有亲和力的中新体仍处在不断发展完善的阶段，其合理内核乃打破常规的“自由式结构”。

　　金代王若虚在《文辩》中有一段很精彩的对话：“或问文章有体乎？曰：无。又问无体乎？曰：有。然而果何如？曰：定体则无，大体须有。”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新闻报道通常的写作格式是有的，应该掌握；但是也不能墨守成规、死套框框。须根据具体情况加以革新、变通和创新。2008年6月20日，总在人民日报社考察工作时的讲话中强调指出：要坚持用时代要求审视新闻宣传工作，按照新闻传播规律办事，创新观念、创新内容、创新形式、创新方法、创新手段，努力使新闻宣传工作体现时代性、把握规律性、富于创造性，不断提高引导的权威性、公信力、影响力。

　　新兴媒体时代，受众的口味更加众口难调。传媒人不仅要灵活掌握和运用已有的新闻文体组织形式，同时还要勇于创新；不是“定于一尊”而是要不拘一格，以受众为本。资深记者、北大教授徐泓给青年记者的诤语良言：“好新闻某种程度是在轻松状态下写出来的。”宋人吕本中有言“规矩备具，而能出于规矩之外；变化不测，而亦不背于规矩也”。讲的都是须突破模式，勇于创新的道理。

　　新闻写作要提倡一点风格。⑤风格系气度、作风之意。同志对新闻工作者的教诲：文章要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文风问题一直是特别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他强调要树立马克思主义的文风，指出新闻报道不要党八股，文字要简明扼要，形象鲜明。⑥讲好打动人心的“中国故事”，给世人一个“原生态大苹果”乃中国新闻社之责。全国政协外事委主任赵启正认为，“原生态大苹果”即讲有情节、真实的故事，因为故事离真理最近。讲故事是新闻不宣之秘，好新闻就是把故事讲得精彩。“中新体”体现了“中新风格”。伴随着60年国运起伏和国际风云，中新社在长期探索中形成了准确、快速、平实、灵活等报道特色，这些特色被新闻界同仁称为“中新风格”。“中国故事”经由具亲和力和感染力的“中新体”传播至寰宇，中国声音得以天下闻。所谓感染，就是通过语言引起受众相同的思想感情。曾任《人民日报》总编辑的范敬宜说：“感染是新闻作品生命力之所在。”亲和力原指两种或两种以上的物质结合成化合物时互相作用的力。在新闻传播学中，亲和力指报道与受众之间的紧密感、亲切感、信任感、互动性、关注度和接受度。（作者是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新闻系副教授）

　　⑥郑保卫主编：《中国党新闻实践与新闻思想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5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