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里的巴西足球少年：踢好足球才能吃肉

　　“大脚开球会被人看不起的，而且皮球很容易滚下山坡。”13岁的达里奥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位于里约贫民窟的球场上，那里不会收费，由一名义务管理员看管。在里约，几乎所有的贫民窟都修建在山上，而简陋的球场往往都在贫民窟的最高处，一个不小心，打着补丁的皮球就会被踢下山坡，很难找回。

　　足球，不只是游戏

　　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重庆晨报记者来到了位于里约贫民窟的一块街头足球场。“贫民窟”在葡萄牙语里被称作favela，源自19世纪晚期第一批巴西贫民窟居民。这群居民是一群结束战事的老兵，因为在征战经历中都到过一个叫favela山的地方，因此他们把这个开辟在巴西山头的简陋聚集地称为favela，久而久之，favela便成为了贫民窟约定俗成的代名词。这也让位于贫民窟的球场，在孩子们游乐之外，多了一层战场的意味。

　　称这块场地为“球场”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它就是一块由沙土简单铺就的土场。球场的规格并不标准，只比一块篮球场大一点，若不是一边有一个小球门，你很难认出这就是足球王国的球场。球场不收取任何的费用，由一名义务管理员管理，每天从早上到下午，来这里踢球的人几乎爆满。

　　“我已经记不清楚第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借助向导翻译，达里奥对重庆晨报记者说，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爱足球一样，“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见到周围的人在踢足球，所以我也加入了进来。”巴西贫民窟的街球场走出了无数巨星，让街头足球在巴西成为一种文化，因此不少别的区或者别的贫民窟的孩子，也会相互打“客场”，通过踢球，达里奥结交了很多朋友。达里奥最好的朋友胡奥就是来自贫民窟外，并且有机会成为职业球员，谈到好友改变自己生活的故事，达里奥十分羡慕，“胡奥现在桑托斯俱乐部踢球，是U15的队员。”

　　巴西的贫民窟和富人区没有围墙阻隔，一个山上一个山下，中间只隔着一条马路。好友的生活因足球改变，达里奥也梦想如此，“大家说如果我踢得好，我也能住到旁边的大房子里面去，每天都能吃到烤肉。”指着山下的富人区方向，达里奥认真地表示。

　　一球成名，难上加难

　　巴西不愧为足球王国，贫民窟球场上的孩子几乎人人都有拿得出手的绝活。在不大的球场上，穿着巴西队赝品球衣，甚至是光着脚的孩子们几乎从来不大脚开球和起高球，所有动作都用各种小技巧去完成。“大脚开球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达里奥解释着其中缘由。

　　在巴西，一球成名并从此改变生活的途径和机会很多。仅仅在圣保罗州，大大小小的足球俱乐部就有上百家，孩子们只要踢得好，就有机会被球探发现，并依靠足球解决温饱，甚至成为职业球员改变自己和全家的命运。一般情况下，有潜质的孩子会在13岁左右被职业俱乐部选上，并参加训练，到了15岁，若还有发展前途，就可以与俱乐部签订合同，开始领工资。贝利、加林查、罗马里奥、罗纳尔多、里瓦尔多、罗纳尔迪尼奥.……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从贫民窟走出来的巨星。但在巴西，像达里奥和他朋友这样的孩子千千万万，要想出头，难上加难。

　　另一个难以忽略的事实，是巴西混乱的球员市场。在国际足坛，“巴西人”三个字几乎成为一种品牌认证，这让很多小俱乐部成为买卖年轻球员的“血汗工厂”，只要招来有天赋的少年稍加训练，就可将其卖出挣快钱。重庆晨报记者此前曾采访《球王贝利自传》代笔作者之一亚历克斯·贝洛斯，其就表示在巴西，更改球员的年龄非常普遍，“因为越年轻的球员越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在一个名叫马拉尼昂的贫困州，该州的足协副主席就曾经被捕，罪名是在他家里发现了大量伪造的出生证明。

　　贝洛斯表示，在巴西有无数“袖珍俱乐部”，曾经一个名叫阿美利卡诺的俱乐部在5年内卖出了几百名年轻球员，但他们却以没有资金为由，几乎从不参加州联赛，因为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卖小球员挣钱。“那是一个广泛的、不正常的、为牟取私利买卖球员的市场。”贝洛斯表示。

　　不能踢球=几乎无法生活

　　即便是贫民窟的孩子，其实也是有学上的。在巴西，基础教育为8年，也就是小学和初中教育，是必须完成的。但基础教育都只上半天课，上课时间在上午或下午皆可，由学生自己选择。很多沉迷于足球的少年，对读书根本没兴趣。

　　达里奥说，自己每天任何时候都想踢球，即便是上学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也只有踢球的画面，他甚至有些厌学。他的全部梦想，就是能像自己的朋友胡奥那样，能早一点被球探看中，能够住上大房子，吃上烤肉。“能进入各级俱乐部踢球的仅仅不到20%，其余的孩子必须另寻出路。”阿尔维托是重庆晨报记者在沙滩边遇到的一位青少年足球教练，与其说他是教练，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慈善机构的义工。他的工作除了每天负责贫民窟文化中心的工作外，还有一项便是训练孩子们踢球。“当然，在巴西也有好一点的付费培训学校，那里的教练更专业一点，培训手段和设备也更先进。不过贫民窟的孩子是上不起的。”阿尔维托向重庆晨报记者介绍。

　　阿尔维托十分钦佩孩子们对足球的热情，“贫民窟的孩子，他们深信着，这个世界带给他们唯一的平等机会，就是足球。”但同时，他却对孩子们的过度热情表示担心，因为贫民窟的孩子大多只想通过足球改变命运，至于教育，他们几乎没有指望靠读书来改变自身命运，即便是孩子的父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要求他们首先要学习基础教育，然后才能跟我学足球，”阿尔维托对重庆晨报记者表示，踢球和学习并不矛盾，即便经过残酷选拔最终脱颖而出，一定的受教育水平也将让他们受益终生，“成为球星，也是需要文化基础的。”

　　今晨，内马尔带领巴西征战在世界杯16强的赛场上，举国上下享受着足球带来的快乐、激情和荣誉感，但对于达里奥这样生活在贫民窟的孩子来说，足球除了乐趣之外，更是改变生活的唯一机会。“我们都喜欢踢足球，”穿着一件内马尔的赝品球衣，达里奥的想法十分简单，他指着山下的富人区，对重庆晨报记者说：“大家说踢得好我就能住到旁边的大房子里面去，每天都能吃到烤肉。”

　　巴西贫民窟的足球场，这是不少人改变命运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