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幼儿园光让孩子玩儿什么也不教？

当今的中国“虎妈”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孩子在很小的年龄就开始认字，背诗，学英语以及琴棋书画等多种技能，于是乎出现了另外一种呼声：“孩子们太累了，童年就应该尽情玩耍，享受快乐！” 这时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欧美，认为欧美孩子们的童年就是光玩儿不学习，这才是真正的童年。有一次一位国内研究儿童教育的学者联系到我，说是对于西方孩子的早期教育非常感兴趣，他非常赞同孩子就是要充分地发挥天性，尽情地玩儿，学习应该是大一点儿的事情。看了这样的评论，我却有些失望，虽然赞同孩子童年是要尽情地玩儿，但是光玩儿不学习绝对不是英国早期教育的宗旨。于是我和这位学者通过短信争论了起来，我的立场是：“早期教育对于孩子的成长是至关重要的，孩子在0-5岁，也就是上学前这个阶段要学习多方面的知识，技能以及情感能力，这样才会为人生奠定坚实的基础，将来发挥最大的潜能。” 而这位学者的观点则是：“孩子在早期就要玩儿，就是要发挥天性，不能过早学习！” 争论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问题的关键不是孩子在早期该不该学习，而是我所说的“play”与学者所说的“玩儿”并非是一个概念。国人对于西方儿童“玩儿”的最大误解就是“光玩儿不学习”，殊不知英国早期教育的宗旨却是“让孩子通过play来学习”。

1.

英文中的“Play”与我们所说的“玩儿”到底有何不同呢？

1）我们所说的“玩儿”是与“学”对立的，而英国早期教育中“play”与“学习”是统一的。自古以来，我们所倡导甚至是一直实施的教学方法是传授式，也就是一方教一方学，即老师或者家长把知识，经验以及技能等传授给孩子，孩子则通过记忆与练习的方式来学习。同时孩子学习的媒介是老师的讲解，书本以及练习册等。这样的教学模式当然把“玩儿”与学习完全对立起来。由于我国的早期教育还处于发展初期，大家对于幼儿的发展与学习没有深刻的认知，所以不太了解孩子可以通过“玩儿”来学习的理念。英国的早期教育是建立在一个完善而成熟的系统之上，而这个系统的实施就是让孩子通过“play”来发展和学习。可以说play不但不是不务正业，反而是一种学习方法。

2）英国早期教育EYFS中的“Play”是为了实现教学目标而设定的“玩儿”，而我们所说的“玩儿”是没有目的随意的玩儿。我国没有完善的早期教育体系，但在英国不同，英国国家早期教育纲要EYFS（早年基础阶段）是由英国教育部耗巨资，历时12年编纂完成，超过7000名专家、学者和教师参与制定，是英格兰所有官方认证的早教机构和幼儿园，个体育儿师（childminder)都遵从的体系。EYFS是根据孩子的7个方面的发展（包括体发展，个人社会情感，语言，数学，文字，艺术以及对于世界的认识）设定目标，老师和家长系统而有计划地设置玩具及活动等，从而让孩子在“play” 与探索实践中达到相应的学习目标。

2.

英国早期教育EYFS中的“play”有何匠心？

首先，"play"讲求有利的学习环境（Enabling Enviroment）。也就是说想让孩子学习与发展，我们必须给他们提供一个丰富的多元化的环境。这个环境包括玩具，素材，器械，活动以及人物等。道理很简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我们想要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与创造能力，只给予他们几个小汽车或者布娃娃，他们想要玩儿泡沫，纸张或者食物这些能够刺激感官又能够自由发挥的媒介物我们一概不提供甚至阻止，那孩子的动手与创造能力自然得不到锻炼。

其次“play” 讲求老师家长以及看护人与孩子建立的良好关系（positive relationship）。这指的就是是我们怎么和孩子玩儿，怎样与他们交流沟通等。每个孩子只有在一种宽松而有安全感的关系里，才能够处于play的最佳状态，这样才能够学习和发展的更好。

以下几个实例说明一下英国早期教育EYFS为达到特定学习目标，都让孩子们怎么“play”。

实例1: 开发孩子的个人社会情感能力，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情商，性格心理，建立好习惯的范畴，我们就要给孩子提供充分的与同辈一起玩儿的机会，让他们在社会交往中学习规则以及建立社交能力等。

图1）奥利在幼儿园与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儿，图片为幼儿园老师的手记

图2）奥利和查理参加派对

孩子的社会能力来源于丰富的社交生活，也许起初孩子在两三岁的时候是平行的各玩儿个的，但是这是他们发展人际关系的过程，偶尔出现争抢，也是学习规则的时候。所以不要盲目崇拜网络上流传的那些带小娃说走就走的长期旅行，孩子在早期成长中缺乏了与同辈间的社交生活，一来对身心不利，二来错失了发展社会情感的机会。

实例2: 开发孩子的身体发展，包括精细运动以及大运动能力，就要给他们提供手指运动以及身体运动的玩具或者是素材。

图3）奥利在用绳子穿洞

图4）查理在用捡的树枝做鸟巢

图5）奥利和查理喜爱的户外攀爬设施

锻炼孩子的精细运动以及手眼协调能力，就要给孩子提供多样的手部运动玩具，例如图3用绳子穿洞。手工也是非常好的方法，但是手工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只用纸或者是胶水，而是运用丰富的媒介物，越丰富，孩子就体验学习的更多，例如图4孩子用树棍做鸟巢。身体的大运动则有赖于器械的多样化，孩子在攀爬与运动中掌握身体协调能力，平衡能力，空间判断能力等。

实例3: 不要错以为英国的孩子学龄前不学识字，写字和数学，其实他们不但学习这些，而且是根据年龄段系统地学习，方法则还是通过“play”。

图6）奥利用扫帚沾水写字

图7）奥利和查理与爸爸妈妈在地上画画

根据英国早期教育EYFS，孩子在40-60个月期间会逐渐从涂鸦发展到有目的的涂写，例如会写简单的字母，会画简单的图形。我家双胞胎奥利和查理一向是非常好动的孩子，不要说让他们坐下来写画，根本就别想坐下来。相信很多有男孩的家长也会有同样的体会。对此幼儿园老师解释道：3－5岁的男孩有用不尽的能量，好动是正常的，所以如果要他们练习写画，就要想办法“体力化”，例如图6用扫帚沾上水在地上写，或者（图7）把一张很大的纸铺在地上，让孩子在地上写画，这样他们的身体会有较大运动，家长与孩子一起画画，孩子就有一起参与的感觉，他不会感觉到被教的压力，很放松地练习用涂写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孩子能够写字所需的另一个技能是手指的精细运动，如果孩子这方面没有练习好，可以通过穿珠子，搭乐高等玩具练习。每个孩子的发展速度不一样，有些孩子写字快，但是他们的思维表现力发展未必快，所以老师和家长应该因势利导。盲目的通过单一的练习，例如不断强迫孩子练习写字，如果他不愿意或者手指精细运动没有发展好，写字不但变成苦差事，更严重的是孩子本有的形象思维表达能力也会受到阻碍。

图8）查理在玩儿数学玩具

图9）用香蕉片拼字母，学数数

有一些专门的数学类玩具例如图7，孩子把圆圈的数量与数字对应，学习数字与实物的关系。日常生活让孩子练习数数的方法也无处不在，例如我会把香蕉切成片，拼成字母让奥利和查理认，然后再让他们数有多少片，慢慢的，我就把切好的香蕉片给孩子，让他们自己组合字母或者数字，这样又练习了思维表达。奥利和查理总是对自己的“作品”感到很大的成就感。

实例4: 不要认为中国的教育更重视知识的学习，EYFS中有一项是关于孩子对于世界的认知，包括人文与环境，所以孩子们在学龄前会学到很多的知识，但是方法孩子通过play与实践。

图10）奥利正在思考该把手中的垃圾扔到哪个垃圾箱内

图11）查理正在观察昆虫

图12）奥利正在寻找与图中相应的树叶

就学习知识来说，例如学习自然知识，如果只有书本，那就只能够死背硬记，考完试全部还给书本。如果直接来到自然中作游戏，3岁的孩子都会记忆深刻。例如（图10）孩子学习垃圾分类，要把相应的垃圾扔到普通垃圾，可回收垃圾及堆肥垃圾洞洞里；（图11）孩子学习昆虫的生长环境，那就要到灌木丛中，长草中自己寻找，看到了不就知道了，而且找东西，挖洞洞可是小朋友最喜欢和擅长的，当然老师给了工具，要求孩子不要伤害昆虫；（图12）小朋友学习植物，老师就给了一个清单，里面包含各种各样的叶子，小朋友就到自然中去寻找吧！每次奥利和查理捡到树叶都要我带回家。看到的，摸到的，有珍藏的想忘了都不容易。

3.

除了官方早期教育机构，英国的孩子在旅行中是怎样通过play来学习的

其实EYFS是一个强大的系统，英国的儿童娱乐以及亲子旅行都遵循着它的章程，孩子们在旅行中总会遇到一些小活动，不但让孩子玩儿的尽兴，增加参与度，其宗旨则是在不断学习。

旅行中的游戏不但让孩子觉得趣味十足，还学习了词汇练习了读写！

（图13）

（图14）

（图15）

（图16）

有一年万圣节的时候我们组织了一次大家庭的旅行，其中有一个小火车之旅。刚上车孩子们就接受了任务，拿到一张清单。说是有两个巫婆，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好巫婆经常喂养各种动物，坏巫婆很自私，于是她下了咒语把好巫婆给冻住了。只有找到清单上一系列的实物，咒语才会被解除。这一系列的东西都是关于万圣节传说的，孩子们在火车之旅中要不断观察窗外，发现清单中的实物就要标注一下，同时孩子要求把沿途中看到的字母也写下来。清单中有：“蝙蝠，眼球，蜘蛛网，骷髅，老鼠，南瓜，龙血，蛇，妖精的鼻涕，有毒的蟾蜍”。好吧，我还是查了字典才弄清楚这一系列的东西是什么，就算也跟着学习英文单词吧！一年级的小堂哥（6岁）当然要冲在前面带领弟弟妹妹们完成任务。他认真地观察着，并不停地做着笔记，4岁的奥利和查理及小堂妹也观察着，还不时地为找到清单中的实物而欢呼！堂哥在这个过程练习了读写，小一点的孩子学习了关于万圣节新的词汇。当然，孩子的注意力及观察力也得到锻炼，更重要的是这一旅程大家都是兴致勃勃，孩子们也不会因为无聊而变得非常淘气。

结束语：漫无目的的“玩儿”与英国孩子的“play”还是区别很大的。人生早年阶段0-5岁是孩子成长的重要阶段，真正的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不是违反成长规律的挤压逼迫式学习，而是通过让孩子“play”发展与学习知识，技能以及情感能力。对于“play”的设计则需要老师，家长以及看护者精心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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