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佳渴望从运动员变真水手:向郭川那样远航
距离徐莉佳当初决定去英国留学,已经一年时间了。
“上课、体能、帆船、交友、下厨、写书、仲裁……”一年间,这个为中国帆船在奥运会上创造历史的上海姑娘,享受着在多重角色中来回穿梭的充实,其中,南安普敦大学的留学生是她的主要身份,而奥运冠军则是被她刻意淡化的部分,“走出国家队,发现人生有更多的东西想学、更多的事情想做。”从徐莉佳到来的一刻,索伦特海峡的风便将她的“野心”吹得猎猎作响。
“有海、有帆船运动。”这是徐莉佳决定留学前择校的标准,于是,她选择了国际帆联的所在地,也是英国皇家赛艇协会(RYA)的大本营,“远眺近数万条林立的桅杆”让徐莉佳“自打去的第一天,便融入其中。”然而,更让她感到兴奋的是英国人对帆船的熟悉程度“就好像他们喜欢用天气来开始交谈一样”,至少在户外运动的主题中,“避免了因完全不懂而略显尴尬的无话场面。”这种每天在海边穿着T恤踩着拖鞋骑着自行车的生活,被徐莉佳用“如鱼得水”来形容。
由于长时间感受到当地浓郁的航海氛围以及丰厚的资源,她的目标早已不限于读完相应的硕士课程,“学完RYA1/5的航海课程”“创建属于并适合中国人的帆船培训体系”也逐渐出现在徐莉佳的目标清单当中。最初,她想分享自己多年来参战奥运会的经验“帮助未来的运动员”,但她慢慢发现,国内最缺的,是从青少年时期便应该培养的对帆船运动的基本了解,所以最后她亲撰的“基本教材”变成了一本图文并茂的绘本《跟奥运冠军学帆船》。英国当地出版社注意到了徐莉佳的存在,但“(英国)并不缺帆船的书,琳琅满目,各个级别都有,他们想了解中西方运动员培养的差异,需要一本黑白字的英文故事集”。
1987年8月30日,徐莉佳出生于上海一个工薪家庭,天生右耳听力有缺陷,左眼也视力受损,但这并没有妨碍她10岁从游泳队转项OP级帆船后,逐步成为该项目的佼佼者。2008年她为中国帆船实现了奥运奖牌零的突破,2012年伦敦奥运会激光镭迪尔级女子单人艇冠军又将她推向了“体坛风云人物年度最具贡献奖”的舞台。那天晚上,徐莉佳挽起头发,套上一袭闪着亮片的黑色长裙淡妆登台,仓央嘉措诗歌一般的获奖感言一度让她成为“最美、最有才的运动员”。但这个经历却让她有些“别扭”,“我本来觉得帆船运动员好麻烦,下海前要涂两层防晒霜,卸妆时也要洗两遍脸,但在奥运会后我发现这些真不算什么。参加一个活动,要穿晚礼服,光化妆就要一两个小时,但出于礼仪要求,还必须这样做。”喜欢素面朝天,衣着简易舒适,徐莉佳认定自己“不是个赶时髦的人”。
但帆船项目在国内的小众化,让人很难见识到徐莉佳下海时涂了两层防晒霜、戴了面具似的模样,也很少有人注意到,她不画眉时,淡淡的眉毛反而衬得眼神更加坚定。而读书和帆船,就是她“雷打不动”的两件事。
在去南安普敦大学之前,徐莉佳已经从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当时她的毕业论文是《优秀运动员后奥运时代的自我管理》,在她看来,“奥运会对于运动员意义重大,是每个运动员的梦想和目标,磨练的过程让大家各自成长且得到不同领悟。”可对中国运动员来说,争取奥运冠军的代价是付出了学业和青春,“不知所措”的时刻终会到来,“希望国内运动员实现运动梦想的同时,不要放弃自己的爱好,这样退役后不至茫然,至少还有另一个专长可以延续”。
徐莉佳依然选择了帆船,而且透过帆船,她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在英国,父母通常会在周末带孩子去体验和尝试帆船运动,如果孩子产生兴趣,则需要自己打工赚零花钱去买船、参加比赛,“从小培养的动手能力很强。”徐莉佳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专访时感叹,“老队员可以在训练之余,教新队员,赚些‘小费’。12岁以后他们就可以考教练证,积累经费,尤其后期达到一定水平后,开销更大,他们必须要想办法筹集资金,才能保证训练,这样累一些,但他们的能力非常全面,和我们不太一样。”回想起自己训练时“有强大的后勤保障队伍,除了训练比赛之外,其他事情不用操心,经费不用担当,还能有工资收入”,她说“在珍惜这样的条件”的同时,“有些事情可以放给队员自己做,这对能力培养也很重要”。
虽然帆船给了徐莉佳归属感,但异乡客总要面临挑战,这种挑战与生活无关,而是思维方式的问题。“不能满足民众温饱的国家是不是能用动物去监测研发产品?”“一些国家拥有丰富自然资源却没有让国民富裕,钱如何能从开发者手中流向当地人呢?”
英国南岸的风,让徐莉佳体会到,陆地上的条条框框不仅能通过扬帆远航去突破,把视野拓展到世界或环境这样的大命题上同样可以缩小自我,“不同于国内记忆性的学习方式,他们鼓励学生去反对、批判,这种批判性思维很有挑战”。
“作为一个船员,怎么只会那么一点点帆船的知识?”当这种“批判性思维”用到自己身上,徐莉佳感到“越学越觉得自己卑微。” 尽管已经是奥运冠军,但她并不认可自己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手”,在她看来,“没有远航能力的话是没资格叫船员的”。
实际上,奥运会中的帆船项目仅占国际帆联认可级别的1/10,而一直专注奥运项目的徐莉佳“原来只开了一扇小窗”,这让她决定转型从事职业帆船,由近岸变远航便是她正在萌芽的梦想,“以前的每次比赛都是近岸航行,距离岸边5公里、10公里的地方,吃饭、睡觉都要上岸。但像郭川那样的远航要求吃喝拉撒都在船上,一出去就是几个星期、几个月不回来,这对地理、无线电通讯、紧急救生等方面有很高的要求,这些课都要补。”
好在徐莉佳自认并不害怕孤单,漂在海面上,云朵的形状、船群的变化和海面细微的风声与浪声早已成为徐莉佳成长中的“玩伴”,“所以孤单从来没在我脑子里出现过。”让徐莉佳放不下的唯有另一个真正的“玩伴”——“小徒弟”张冬霜,作为继徐莉佳后如今国内帆船激光雷迪尔级第一人,张冬霜在明年里约奥运会的表现被寄予厚望,徐莉佳已准备好尽全力帮助师弟师妹取得突破,但至于自己,“我更倾向于在里约奥运会担任‘幕后工作者’,祝福冬霜”。
本报北京7月22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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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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