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人机大战非纯粹体育较量 人类智慧仍是主导

　　“阿尔法狗”战胜李世石，被渲染成了一次具有历史颠覆意义的世纪“人机大战”，这是围棋这项来自东方的古老智力运动走向世界的绝佳机会，“人机大战”让全世界的人们开始了解和关注围棋。有人感觉到了恐慌，担心有朝一日人类智慧会在人工智能面前变得不堪一击，科幻电影中机器人的“失控”会变成现实。但记者通过对社会体育、哲学和科技领域的三位专家的采访，获取到重要信息：人工智能超越人脑是早晚的问题，而此次“人机大战”只是一次以人工智能对人类智慧的检验。电脑是帮助人类提高生活和工作效率，还是对人类造成伤害，终究还是要看它的创造者，也就是人类如何操控、如何掌握。这甚至算不上是一次公平的体育竞赛，因此，围棋界应该以更宽广的胸怀扩大在欧美的传播和交流，让更多人有机会“纹枰对坐、从容谈兵”，体会围棋之美。

　　“这并不算是一场纯粹的体育较量”

　　沈阳体育学院党委书记、研究生导师 王钰清

　　这种“人机博弈”并不算是纯粹意义上的体育竞技，机器人也好、电脑程序也好，只是人类智慧的一部分体现，在体育竞赛领域不能取代人。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此次“人机博弈”的确令围棋这项人类古老的智慧运动得到了空前的关注度。围棋有界，科技无疆，相信“阿尔法狗”的异军突起能够帮助人类了解和探寻围棋的更多奥秘。

　　“体育，具有娱乐性和教育性，体育是人与人之间在身体、智慧甚至精神方面的竞赛较量，但‘人机博弈’只是人与人类智慧所创造出的‘拟主体’之间的较量，这并不是纯粹的体育。”王玉清说，“而且，这是一种不公平的较量，是李世石一个人与人类智慧‘集成’的对抗，0比3落后，义无反顾地进行较量，并在第四局点中电脑缺陷，令‘阿尔法狗’不再完美，李世石是一位了不起的棋手！”

　　王钰清提出，“阿尔法狗”是人类智慧的一部分体现，却无法在体育竞赛中取代人类。“体育除了竞技性之外，还具有娱乐价值，体育竞赛满足了人们对悬念的期待情感。比如，我们这些天观看CBA总决赛，我们期待着辽宁男篮的胜利，第二场总决赛，辽宁男篮却以一场输球带给我们失望。但在这个过程中，人与人之间悬念性的较量，满足了我们对体育竞技娱乐性的欲望。这种欲望和期待，是电脑所无法满足的，因为电脑不具备情感，而且被人类植入了预设功能程序，它赢也好输也好，都不会带有任何情绪，这不是体育，只能算是对‘人类代表’能力的一种检测。”

　　棋道一百，我只知七。倘若以这样的心态看待围棋，李世石在“人机大战”中落败的消息，也许就不是噩耗而是喜讯了。对于那些真正喜欢围棋的人而言，“阿尔法狗”的问世只是打开了窥探围棋奥秘的一个更大的窗口。王钰清说：“从另一方面来讲，我们可以更好地运用人工智能检验人类的智慧与能力。”在不久的将来，围棋爱好者们或许会一边看着职业棋手讲棋，一边人手一个“阿尔法狗”，那么棋艺也许能够得到更快的提高。

　　“科技再发展，也不能忽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中国人工智能学会智能产品与产业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东北大学人工智能与机器人研究所副所长 赵姝颖

　　赵姝颖说：“在1997年电脑‘深蓝’首次战胜国际象棋棋王卡斯帕罗夫时，就已经有人来问我，电脑是否会超越人脑，我的想法始终都是，这是一种必然趋势，人类也无需恐慌。这种超越，是早晚的事情，在很多人来看，‘阿尔法狗’在此次‘人机大战’中取胜，可以算是这种超越在一个方面取得的阶段性成果，同时也是几代科技人智慧的结晶、努力的成果。”

　　赵姝颖认为，“围棋的确是在人类智慧博弈领域算法难度最大、最为复杂的项目之一，但并不是没有边界，是可以用数学计算模型量化出来的，而只要是可以量化的就是可以被电脑超越的。”

　　“阿尔法狗”在此次“人机大战”中胜出，令整个世界围棋界震撼，甚至一些职业棋手感觉到了恐慌。赵姝颖说：“在人工智能发展的过程中，‘机器换人’的确曾令人恐慌，工业时代令很多工人失业、转岗，从那时起，人工智能在一些低端领域战胜了人类，却提高了生产率。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电脑毕竟是由人创造出来的，电脑发展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就证明了人类智慧和努力达到了什么程度。”

　　赵姝颖强调说：“科技本身没有善恶之分。电脑程序也好，机器人也好，都是由人创造出来的，也是由人控制的，很多人担忧电脑会失控，会像一些科幻电影描述的那样对人类造成伤害。电脑是帮助人类提高生活和工作效率，还是对人类造成伤害，终究还是要看它的创造者，也就是人类如何操控、如何掌握。”

　　人工智能的利用价值毋庸置疑，它可以提高效率，优化生产，进行高危作业等。关键问题是，人类如何去引导、规范、限定智能技术发展的方向、界限和目的，应当让智能机器“知道”，它们的出现不是为了战胜人类，而是服务于人类。

　　“下棋讲究走一步看十步，在人工智能领域，这就是‘搜索深度’，人工智能将人类智慧以这种方式描绘出来。当年，‘深蓝’战胜卡斯帕罗夫时，动用了整整两大屋子的计算机形成强大的网络系统，如今完成同样的任务只需要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即可。但电脑无论怎样发展，它所能触及的深度，仍是人类智慧所能达到的深度。”赵殊颖说：“人类无需恐慌，恐慌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个人认为，电脑在围棋甚至所有棋类领域超越人脑，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职业或是业余棋手们完全可以把人工智能当做伙伴或是棋友，用以拓展思维、提高棋艺和培训能力。我始终认为，科技再发展，人工智能再强大，我们都不能忽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沟通。”

　　“矛盾演进过程中，人类智慧仍是主导”

　　辽宁省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所长 张思宁

　　电脑是人类智慧的成果，电脑技术的进步和人类智慧的发展是一对矛盾，在这个矛盾的演进过程中，究竟谁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起到主导作用？“人机大战”延伸到了哲学领域。张思宁认为，虽然人工智能在计算能力、可靠性等方面远超人类，但仍存在大量有待突破的技术瓶颈。在诸多领域，人工智能还远远不能挑战人类智能。张思宁说：“虽然人工智能在‘人机大战’中取得了胜利，但人类的创造力是不容忽视的。任何博弈，包括人机博弈，都是要在一定规则下进行的，博弈的规则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人脑所形成的更复杂的逻辑思维能力，是机器所无法比拟的。”

　　张思宁说：“一步棋，如何应对，可能有成百上千种可能性和解决方式，电脑程序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出最优的一种方式，但人脑却需要很长时间的思索，因此我们在双方的第二局中看到，李世石进入读秒时电脑还是20分钟，李世石用掉1次1分钟读秒，电脑还剩16分钟，李世石很难逼‘阿尔法狗’读秒。”

　　“如此看来，在计算方面的瞬间反应，电脑是要超越人脑的，因此，很多职业棋手会产生恐慌。”张思宁认为，这种恐慌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人机博弈’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人会受到心理以及一些客观因素的干扰，电脑却是连厕所都不需要去的‘对手’，也许，我们把这种‘人机博弈’看成是一种游戏会更好些。”

　　在电脑技术的进步和人类智慧的发展这对矛盾体的“对抗”中，张思宁认为，终究还是人类智慧起着主导作用。“电脑程序之所以能够在计算瞬间产生快速反应，归根结底还是人类为电脑植入了预设程序，电脑是将这种预设程序进行了展开。”

　　张思宁说：“至少从这次围棋领域的‘人机博弈’中，我没有看到所谓的‘颠覆意义’的体现。不过，对于电脑正在或即将超越人类棋手这个事实，职业高手比业余棋手更难接受。这是因为，他们依靠极其艰辛的努力仿佛登上了围棋的高峰，却突然发现人外有机器的‘残酷’现实，巨大的心理落差来得太突然。”

　　沈阳日报、沈阳网记者 丁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