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世界杯是球迷的盛大节日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我不但时常可以“听”到工体球赛和看见中国球迷，有一年还在法国赶上了世界杯决赛，亲身感受到法国、巴西和来自世界各地的球迷和民众对足球运动的疯狂挚爱。事隔多年，连决赛的年份都记不清了，却依然清楚地记得决赛那天和第2天的巴黎街头热闹非凡。事后有陪同翻译告诉我，据法国人自己说，除了法国大革命时期，这是法国巴黎有史以来最热闹的几天。

　　查了一下资料，那一天是1998年7月12日，事隔一天之后，是7月14日法国国庆日。那几天，法国全国放假，看决赛，欢度国庆。那天中午，我们四五个人驾车从德国来到法国。从德国出发，中间大约走了两三天，在两三个小国每晚只住一宿，就为了7月12日赶到法国看热闹。上午车入法国境内，就感受到车辆都往巴黎市区的方向行驶，另一侧道路车辆稀少。进入巴黎市区，简直是进入车的海洋，人的海洋。到了香榭丽舍大街，我们弃车步行。大街步行道上，人潮汹涌，三五成群的法国女郎和巴西女郎，耀眼夺目。陌生的人们走着走着，忽然就拥抱接吻，或是贴面。地上摆摊，法国青年卖法国国旗，巴西青年卖巴西国旗。一些人买了国旗披在身上。不用看肤色、着装，仅仅看国旗就知道球迷来自哪一个国家或支持哪一个国家球队。身上不披国旗的热情球迷，有不少人是在脸蛋上盖一个国旗章，有人在街头免费为过往行人盖。一位法国女郎要为我盖一个法国章，我怕巴西女郎不高兴，免了，只接受了拥抱。那一届世界杯吉祥物是雄鸡，一些法国男青年特地把头顶周边头发剃掉，只留中间头发，立起来，染上红颜色，很有点人模鸡样。大街上，两国青年球迷驾着汽车，挥舞国旗，绕着凯旋门跑大圈。每辆小汽车上不是四五个人，而是七八个人，甚至十几个人，车头车顶车尾半蹲半站你拉我扯，车里挤满了人，还从两侧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晚上决赛，我们在酒店看电视。法国队战胜巴西队，举国欢腾，巴黎彻夜狂欢。第二天早晨出门一看，街道两侧停放的汽车车顶，大多都是凹形，说是球迷们昨晚站在车顶上狂跳出来的杰作。

　　小时候，背诵过革命导师的一句名言：革命是革命者的盛大节日。套用这句名言，世界杯是全世界球迷的盛大节日。每隔4年，全世界球迷就有一次自己的盛大节日，不分国家，不分地区，不分民族，不分文化，甚至不分好人坏人，大家一起看球，一起为足球狂热。即使球迷队伍里出现“足球流氓”，也无人因此而要求取缔这项运动。法国作家都德有一篇著名小说《最后一课》，写德国人占领法国后，强迫法国孩子学德语，迟到的小弗郎士上最后一节法语课。“屋顶上鸽子咕咕咕地低声叫着，我心里想：‘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鸽子也用德国话唱歌吧！’”这句话的中文翻译也许符合“信达雅”的标准，却不大像儿童的口语。儿童语言应当改成这样说：“你能让小鸟也用德国话唱歌吗？”小弗郎士或许不知道，有些人是可以让小鸟也用某种语言唱歌的。不过，足球与小鸟不同，足球运动有足球语言，且全世界只有一种足球语言，全世界球迷都在世界杯的日子里用足球语言互相问候：你好，世界杯！你好，足球迷！

　　写于6月11日晨

　　苏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