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老八路经历的浴血抗战：石雷御敌 火困坦克

　　不比一些神乎其神的“抗日神剧”，艰苦卓绝的抗战，是3000多万军民付出了生命，才将鬼子赶出了中国。没有先进的武器，没有超能力，他们靠的是英勇之气，必死之心，拼死之战。8月底，华西都市报记者走近成都三位曾在抗日战场上与鬼子斗智斗勇的老八路：90岁的张镜阶、90岁的鲁锡福以及95岁的贾天富，听他们讲述和鬼子搏斗的往事，真实而残酷。 华西都市报记者吴冰清摄影杨涛

　　老八路张镜阶

　　山东汶上县张新庄人

　　1943年入伍抗日

　　现年90岁

　　刺刀肉搏

　　“看着它(缴获的军刀)，我就想起战场上的风风雨雨，想起战友们一同流血的岁月，那个时候，不容易啊……”

　　在90岁老人张镜阶的左手背上，有一条几厘米长的刀疤，这是他峥嵘岁月的见证。

　　怕连累家人偷偷参加八路军

　　1925年2月，张镜阶出生于山东省汶上县张新庄。四岁丧父、八岁丧母的张镜阶，一直过着半流浪的生活，“七七事变”后，家乡很快沦陷，他的生活更加艰苦。

　　1943年，一支八路军队伍来到张新庄，那一年，张镜阶18岁。“八路军是什么？”看着这些穿着有些破旧的军人，不仅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还主动帮大家挑水扫地，张镜阶有些好奇地问道。“我们是老百姓的队伍，来帮助老百姓赶走鬼子的。”一位八路军这样告诉他。

　　打鬼子！张镜阶一听来了劲儿，“我也想打鬼子！”于是，他找到两个毛根朋友铁蛋和牙子，商量起这件事。“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好日子过，何不参加八路军去，等把鬼子赶走了，就能过好日子了。”

　　那一天晚上，三人便偷偷跑到县城去找八路军了。他们参加的那支部队，正是冀鲁豫游击支队。之后的两年里，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不知道张镜阶去哪儿了。“不敢说啊，怕鬼子知道后，他们受连累。”70年后，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张镜阶的眼眶有些湿润。

　　为争一口气冒死夺三八大盖

　　一杆老套筒子，三发子弹，几颗手榴弹，肩上挎着一个粗布袋子，里面装了根本不够吃的小米，这就是八路军的全部装备。入伍没多久，张镜阶便见识了战争的残酷。

　　在东平县高楼村，游击队遇到了几十个鬼子。“对方有机枪还有弹筒，我们只能躲。”张镜阶回忆，当时鬼子的子弹像冰雹一样不断袭来，而自己的三发子弹早已打光。在老战士的掩护下，张镜阶躲过了敌人的攻击，然而，和他一同入伍的铁蛋却倒在了战场上。

　　“这么个破玩意儿，怎么打鬼子！”看着手里这把装弹都困难、枪膛已经松动的老套筒子，想着毛根朋友铁蛋的离开，张镜阶抱怨道。“想要好枪？有本事从鬼子手里抢去！抢到了就是你的！”排长厉声说道。听了这话，张镜阶开始暗自较劲儿，“好，我就抢一把回来给你看看！”

　　三个月后，同样是在高楼村，张镜阶他们再次和鬼子短兵相接。这次，八路军占据较为有利的地势，面对鬼子哒哒哒扫射的机枪，张镜阶和队友们配合，一路人进行火力掩护，一路人趁机潜伏到距离鬼子机枪手更近的地方，手榴弹一拉、一投，只听“轰”的几声炸响，手榴弹在鬼子身边爆炸。张镜阶和队友赶紧上前，抓起鬼子掉落在地上的机就往自己的阵地跑。

　　张镜阶抢回来的枪，正是他盼望已久的三八大盖。“它比老套筒先进多了，射程更远，上膛也更方便，更重要的，子弹不会打偏。”排长也没有忘记之前的承诺，“你抢的，就归你用！”

　　与鬼子肉搏英勇立下三等功

　　只要不打仗，出操练刺刀就是最重要的事。“一手握住前护木，一手拖住枪托，前腿弓，后腿蹬，往前这么一送，然后很快要收回来。”一边说着，张镜阶拿起手边的拐杖，站起来比划起动作。

　　因为敢冲、智勇，张镜阶很快成为一个班的班长。

　　1944年春天，八路军侦察兵从敌人的电话里监听到，2000多个鬼子和3000多日伪军抢了老百姓500多头牛，准备拉到济宁县区做罐头，供应其他战区的鬼子。“那些牛都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啊，不能让鬼子抢走！”说到这里，张镜阶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和鬼子硬拼武器装备自然不行，八路军们先找地方埋伏起来，等鬼子挨近了再进攻。“越打越近后，就从机枪、手榴弹换成了肉搏战，咱们拼刺刀，比硬本事！”

　　那一次，张镜阶先用枪消灭了一个鬼子，还未等他来得及退膛扳机开第二枪，一个鬼子拿着刺刀冲了上来。张镜阶一闪，躲过一刀，让鬼子一愣。他抓住机会，上前一步把鬼子手里的枪握住，用力一拨，再把自己手里的刺刀向对方捅了过去。张镜阶手上的那道伤疤就是在这时留下的。

　　刚干掉这个鬼子，一个鬼子指挥官又挥舞着刺刀砍了过来。张镜阶灵机一动，提起右脚，狠狠地往地上一跺。因少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黄土。张镜阶这一跺，顿时尘土弥漫，鬼子指挥官什么也看不见了，开始乱了阵脚。机不可失，张镜阶拿起刺刀，朝着他的心脏刺了过去。

　　虽然八路军的伤亡也很惨重，但在战友们的英勇抗争下，夺回了被鬼子抢走的牛，并全部还给了老百姓。因为表现勇敢，张镜阶荣立三等军功，作为奖励，他还获得了一把军刀。

　　这把军刀，至今还放在张镜阶的床边，每天，他都会摸一摸。“看着它，我就想起战场上的风风雨雨，想起战友们一同流血的岁月，那个时候，不容易啊……”

　　老八路贾天富

　　山西长治县北坡村人1942年组织民兵抗日

　　现年95岁

　　石雷御敌

　　“看着(电视剧)我们打了胜仗，我会高兴得拍手叫好，但有些拍得太夸张，我们用的是土办法，但就是这样一步步把鬼子赶了出去。”

　　在山西省长治县，有一个亭子，亭子中立着一块纪念碑，上面刻着县上英雄儿女的名字，其中一个，叫做“贾天富”。这位老人已经年近95岁，现居住在都江堰。

　　组织民兵队伍太行山上打游击

　　贾天富的家在长治县北坡村，很小的时候，他便目睹了日本鬼子的惨无人道。“我的三舅和七八个邻居无缘无故的被鬼子抓了去活埋。”贾天富说，家人趁鬼子走后，扒开泥土，三舅已经没了呼吸。在当时，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我家附近五里地的一个村子，两百多人全被鬼子杀了，小孩子也没留下……”

　　1942年，21岁的贾天富在村里自发组织了16个人，组成一支民兵队伍，保护附近的村民们。“山峡十九转，奇峰当面立。”正如陈毅《过太行山书怀》中所写，太行山地势险要，十分适合打游击战。贾天富一伙人，就拿着申请下来的土枪，躲在山坡崖边或者屋檐上，看见鬼子就打，打几枪就跑。“鬼子最恨我们。”

　　一次，贾天富几人遇到一个排的鬼子，鬼子一窝蜂追了上来，贾天富拼了命往山里跑，一个鬼子穷追不舍，一个转弯处，他停了下来，操起手里的扁担，把鬼子敲晕在地。

　　自制石雷御敌土办法赶走鬼子

　　要打鬼子，没有武器怎么行？贾天富几人向区上申请的四条土枪和从鬼子那里抢的几把枪根本不够用。要买子弹也不容易。一次，村里一个叫王春羊的，把子弹藏在放烟叶的箱子下，准备进城门，被鬼子发现后抓了起来，差点丢了命。

　　在电影《地雷战》中，民兵队长赵虎用大卵石加炸药制成石雷，放在村子里、小河边等鬼子的必经之路上，对抗日寇的扫荡。在真实的抗日战争中，石雷也发挥了不少作用。“在石头上打个洞，放上芒硝等炸药以及雷管、引线等，最后用泥土封好，一个石雷就完成了。”贾天富说，除了石头，瓷坛子、瓦罐、木头等，都可以用来制作成武器。“太行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了这些石雷，就可以达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

　　后来，贾天富加入刘、邓大军十二兵团，担任联队指导员，参加了宝丰、渡江、上党战役。晚年，贾天富喜欢看电视，尤其爱看抗战题材的电视剧。“看到我们中国人被杀害时，我会很激动，看着我们打了胜仗，我也会高兴得拍手叫好，但有些拍得太夸张，我们没有什么以一抵十、手撕鬼子的神勇，我们用的是土办法，也会知难而退，但就是这样一步步把鬼子赶了出去。”贾天富说。

　　老八路鲁锡福

　　河南清丰县鲁家村人1943年入伍抗日现年90岁

　　火困坦克

　　“在敌人来的路上，挖上壕沟，他们的坦克开不过去，秸秆点燃后，浓烟让鬼子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就趁此机会撤退。”

　　在张镜阶老人隔壁，还住着一位老八路鲁锡福。

　　鲁锡福来自河南省清丰县夏村乡鲁家村的一个穷苦家庭，父亲是一名共产党员，曾在日军火房以伙夫的身份作掩护搜集情报，身份暴露后被杀害。

　　为报父仇，1943年4月，他成为了清丰县县大队6区区中队的一名抗日战士。该大队后来被整编为冀鲁豫军区8分区1旅4团。

　　搏斗摔下城墙 负伤继续攻城

　　“你献情，我敬礼……”8月19日，在都江堰的家中，90岁的鲁锡福给记者唱起了军歌，歌声把我们拉回了70多年前的那段血与火的岁月。

　　1943年底，鲁锡福所在的部队接到命令，攻打阳谷县。“当时枪支弹药严重缺乏，我们只能趁凌晨鬼子戒备松懈的时候偷袭。”凌晨一点，鲁锡福和几个战士，顺着竹梯，爬上城墙，解决了放哨的伪军。

　　哪晓得鬼子的增援部队很快赶到，在以一敌三的搏斗中，鲁锡福从三丈六高的城墙上摔了下去。“好在掉进护城河里，才捡回一条命。”鲁锡福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然而，当时他的头部受伤，右脚脚尖和脚后跟严重错位，从水里爬起来，他又继续战斗。“我们都是这样，只要有口气在，就一定要抗争到底。”天亮前，县城终于被攻破。

　　几个月后，鲁锡福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在攻打山东东明州时，鲁锡福所在的4团负责炸鬼子的炮楼。当他从地道出来，靠近炮楼时，鬼子发现了他，一枪击中他的膝盖……

　　武器差靠智取 烧秸秆困坦克

　　当“小米加步枪”遇上敌人的机枪坦克，如此悬殊的差距，八路军如何应对？鲁锡福向我们讲述了他亲身参与的火攻坦克的往事。

　　1944年至1945年，在攻下河南许县、滑县、清丰县、封丘县后，鲁锡福所在的部队向开封推进。临近开封，他们却遭遇了日军装甲、坦克部队的拦截。战友们手里的步枪自然不能和坦克对抗，于是，八路军一边阻挡鬼子的进攻，一边撤退，保存实力。

　　由于鬼子来势凶猛，八路军采取火攻的办法。4团、7团分散日军的注意，8团挖战壕，9团负责收集秸秆。“在敌人来的路上，挖上壕沟，他们的坦克开不过去，秸秆点燃后，产生熊熊浓烟，鬼子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就趁此机会撤退。”

　　虽然此次遭遇战，八路军成功撤退，然而，在挖战壕时，也牺牲了很多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