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姑娘15岁以死相逼加入新四军 曾被日军搜身
盛林、唐炎夫妇在北京海淀区的家中
浙江在线杭州5月28日讯(浙江在线见习记者/胡昕然 首席编辑/赵洁)一个是15岁就参加新四军的上海姑娘,在烽火岁月中成长为坚强的“战地天使”,一个是国防大学高级系毕业的浙江小伙,16岁参军、入党,抗战时期就被评为浙东纵队司令部的模范党员,如今仍任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兼浙东分会会长。
2015年5月12日国际护士节,浙江在线记者慕名来到新四军老战士盛林、唐炎夫妇位于北京海淀区的家中。
“像我们这样一双健在的革命老同志真的不多了”,89岁的盛林看着身旁的丈夫亦是战友———93岁的唐炎,流露出满满的幸福。
午后温暖的阳光里,二老静静地端坐在彼此身旁,记者在此刻按下快门。
“哈哈!这张照片把唐炎拍得好!到时候要微信发我呀”,盛林爽朗地大笑起来,一旁的唐炎笑得眉眼弯弯,温柔地看着老伴。
谁能想到,眼前这对慈眉善目的老人,十五六岁就加入新四军,将自己全部的青春奉献给了抗日战争。如今时光已过去近80载,但当他们回忆起那段气吞山河的抗日岁月,仍然激动难抑。
15岁以死相逼加入新四军
盛林老人今年89岁,思维清晰,外向健谈。虽然她已在北京生活60多年,还是一口改不了的上海乡音。
1926年,盛林出生于经商之家。彼时外祖父经营的棉货行因大批日货进入被冲垮,家道从此败落。1937年抗战开始,11岁的盛林与家人空手逃到上海租界里。“字画、家具、首饰,什么都没有了,有时候我还要做点针线活补贴家用”。
盛林的父亲在她出生那年秘密成为中共地下党员,但回到家却没有地位。“在我们上海文化里,男人要是不养家、不管家就绝对不行。从小我就不叫他父亲,有时候他回家我都不理他。”
终于有一次,盛林开始意识到父亲工作的重要性。当时盛林在租界的家已成为父亲从事救亡工作的联络点,“白天晚上,家里总是来来往往很多人”,“有天夜里,家里突然闯进六七个全副武装佩枪的警察,把我吓哭了。他们冲进来就说要找黄逸峰(苏北联抗司令员),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连米袋都查了。黄逸峰确实经常来我们家,但是当天恰好他和父亲都不在。”之后,盛林的父亲离开上海,去安徽参加了新四军。
盛林在上海培真中学读初一那年,在一位陶老师的指引下,第一次萌发了革命的念头。“陶老师知道我父亲去参加新四军,对我说了一番话触动很大”,盛老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说‘先尽国忠,后尽家孝,忠孝不能两全。你跟随父亲去抗日吧!’”。
之后,陶老师介绍盛林读了很多革命书籍,“《大众哲学》、《中国革命运动史》,还有丁玲、鲁迅、巴金等等的书”,心怀革命之心的盛林去恳求父亲在上海的朋友带她去革命,但都被婉拒了,“跟我说你还小,再等等”。
“当时我外祖母一心想我能嫁个有钱丈夫,或者去公司里做个女营业员。”烈性子的盛林哪里肯依,她愤愤地说:“叫我去做花瓶,绝对不可能!”
突然,机会来了,盛林得知父亲已从安徽回到上海,就想方设法找到父亲求她带自己去参军。“父亲起初也不答应,但是因为我实在太倔了,他没办法只能答应”。
但是过了父亲这关也没用,外祖母一听到女婿要将自己疼爱的盛林带走参军,情急之下跑去警局告盛林的父亲拐小孩。犟脾气的盛林也急了,冲着外祖母喊道:“是我自己要走的,你不让我走我就去自杀!”最终,外祖母只能妥协。
讲到这里,坚强的盛老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南丁格尔般的战地铁娘子
“1941年4月17号,我永远记得那天”。因为那天,盛林如愿加入了新四军第一师一旅政治部的战地服务团,从此展开了自己救死扶伤的一生。
“1941年很残酷。日军实行“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前方新四军作战形势艰难,我们后方医院也很辛苦。”盛林被派到距离前线最近的秦江地区,那里有几十名伤员被安置在老百姓家里等待就医。盛林每天乔装打扮成农妇背着竹篮去老百姓家里为伤员换药,注射药剂。最终,在盛林悉心照料下,几十名重伤伤员全都康复。
1942年2月,因表现突出,17岁的盛林被破格批准提前转正入党。
1943年3月的,盛林奉命从新四军军部调往浙东纵队,她也因此经历了从军生涯最惊魂的一天。
当时其他7名同去的医务员的介绍信都由电报提前发送过去了,只有盛林一人怀揣一封由刘少奇签名的介绍信乘海船上路。“有一天天气晴朗,我晕船吐得一塌糊涂,就躺在甲板上晒太阳。突然,听见一阵滴滴哒哒的汽艇逼近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鬼子来了!”,“当时脑海里全部都是百姓说的鬼子烧杀强奸无恶不作的场景,我当时心都凉了,甚至都想跳船死了算了”。
“没多久,一拨全副武装的鬼子就上了我们船,还有随行的几个伪军和翻译”,情急之下,盛林他们谎称是从浦东回宁波老家的。所幸同船的同志都在部队里培训过宁波方言,一时没有露馅。
“鬼子将信将疑,开始彻底搜身,管你男的还是女的,衣服裤子全都脱下来搜”,老人说到这里,脸都开始抽搐,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连女同志的月经带都不放过啊!真的恨死了!”
“我那封刘少奇签字的介绍信一旦被搜到,全船人哪里还有命!”盛老越说越急促,“还好啊还好,当时大家穿的比较多,介绍信用的宣纸又特别软,缝在棉服内侧,没有被发现。”
讲完这段最接近死亡的故事,老人好久才平静下来。
在战争的洗礼中,盛林成长为一名和南丁格尔一样的战地铁娘子。她在战场上搭帐篷给伤员做手术,全然不顾随时可能落在头上的炮弹。“尽我所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战地伉俪共建军人之家
盛老的丈夫唐炎出院不久,说话还带着一丝沙哑,他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妻子的烽火岁月,说到关键处,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肯定。
唐炎是“皖南事变”幸存者。当时身为新四军教导总队一大队军事教员干事的唐炎和战友们一起,在国民党七个师围剿之下的严峻形势中,成为少数有幸生还的一员。
1944年,盛林和唐炎在浙东司令部相识。一个司令部诊所所长,一个作战参谋,同属一个支部。
“他当时有点内向,长得不错!”盛林老人谈起和老伴的相识,又笑成一团。
“谈这些干嘛!”唐老有点害羞地把头转向一边。
1946年,两人双双调回山东新四军教导大队工作后,向组织打了订婚报告。然而,由于两人长期行军作战,婚后一直两地分居。“直到1951年才在南京算有个家”。1959年,两人一起到了北京。唐炎在中央军委国防科委工作,盛林则转业到北京妇产医院担任产科副主任。
二老走过了烽火岁月,也孕育出了革命的后代。“一共有4个孩子,3个都当过兵!”盛林老人特别自豪地说。其中,在孙辈里也有让革命老人倍感欣慰的一员, “大女儿的儿子,现在在装甲兵工程学院训练部做参谋,少校军衔,才29岁已经立过两次三等功”。
“经过8年抗战的洗礼,我们对于党和部队的感情,没有办法描述。幸福来之不易,我们无愧于党和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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