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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岁老电影放映员:40年前为乡村打开光影世界

  • 来源: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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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6-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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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越来越多的人走进电影院看电影,农村电影放映员完成了历史使命,但程可忠自己的生活还在继续。南方日报记者 王昌辉 摄

  横沥镇村民,但凡上了岁数的,都记得多年前村里放映电影的情景。

  40多年前的横沥镇黄沙洞村,暮色笼罩,暑气消退,打谷场上却逐渐热闹起来。刘小伙早早地在场上等着;吴大姐提早做饭,来不及品尝味道就背着女儿,提着小板凳往打谷场赶。掌灯时分,越来越多的村民不断到来,宽敞的打谷场也变得有些拥挤。

  程可忠和搭档正忙着把幕布吊起来,摆好16mm放映机,放入胶片。伴随着机器“吱吱呀呀”的转动,喧闹的打谷场,逐渐安静。就在这深沉的夜色中,幕布突如一道柔和的闪电,瞬间点亮。

  一个与寻常乡村生活迥异的光影世界,就此打开。

  带给村民最初的电影记忆

  62岁的程可忠,这辈子过得并不轻松。失学、放牛、做工,20多年的放映员生涯后,外出闯荡无果,多次进行大手术后经济困窘,只能委身于一个宾馆做服务员,现如今,更时常为了自己耽搁多年的社保问题来回奔波。

  “我是看着你放的电影长大的。”只有当村民们这样和他打招呼时,他才感到满足。在村里巡回放映电影的时光,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那是1973年3月,春节刚过,程可忠参加了一次关于电影放映的培训。从此之后,便成为横沥镇的2名电影放映员之一,工资是每个月33元。

  同年7月,李小龙早逝,虽然其声名已远播海内外,但其功夫片如何能传播到离他祖籍不远的惠州乡村,在当时仍不可想象。《红灯记》、《沙家浜》等样板戏,才是村民们最初的电影记忆,单单电影艺术本身,已经足够让当时的村民惊喜、渴望。

  由于设备和人员稀缺,电影放映只能采取各村轮流的形式,平均每两个月才能轮到一次。每个轮到的村庄,把它看成难得的节日,往往是村支书亲自迎送,村民们杀鸡宰鸭,慰劳放映员。程可忠和他的搭档,是那个年代的乡村最受欢迎的人。除了上面安排之外,但凡结婚、生娃,村民们也往往主动邀请。由于太受欢迎,电影放映前都会召开村民大会,“再没有其它时间,村民可以到得那么齐整的,可不得好好利用机会。”程可忠笑道。

  样板戏一放就是4年,就在村民们逐渐失去兴味的时候,更多的电影类型被引入。有趣的是,对电影艺术有了了解的村民们,也学会了对电影犀利吐槽,甚至还对各种类型的电影编了几句顺口溜。其中,“中国新闻简报”说的是当时的国产“电影”很少有故事片,充斥着大量“祖国形势一片大好”的宣传片;“阿尔巴尼亚莫名其妙”说的是这个国家的片子由于剪辑和翻译问题,往往上下脱节,前后矛盾;“朝鲜哭哭笑笑”讲的是朝鲜电影有固定的模式,穷人在旧社会“哭”,在解放后“笑”;“越南飞机大炮”则与时局联系更加紧密,正在越南进行的卫国战争,美国飞机轮番轰炸,大地一片焦土。

  就惠州来说,电影反映尺度的进一步放开,得从一个夜晚讲起。

  1977年,春节之后,全市的电影放映员在马安镇党校统一接受集训。一天晚上,听到消息的群众纷纷赶来,要求放《刘三姐》。由于该片尚未通过审批,程可忠在内的放映员不敢擅作主张,最后放的是村民已经耳熟能详的《地道战》。等群众看完散去,心里痒痒的大家,偷偷起来放映《刘三姐》——这是程可忠们首次在大银幕上看到爱情片。片子从半夜3时开始,看完之后不过瘾,接着放情节更加紧凑的《大浪淘沙》,直到清晨,一夜无眠。

  自此之后,直到20世纪80年代,包括李小龙、成龙等演绎的港台动作片陆续解封,而随着电视的普及,田间地头放映的乡村电影,和它的放映员程可忠,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老放映员遭遇养老难题

  如今,放映员们老了,农村电影的启蒙时代也过去了。对于村民来说,孩童时期,观看枪战片之后到幕布后面四处摸索,想要捡拾弹壳的奇特经历,也慢慢从记忆中消退了。但对于程可忠自己来说,生活还要继续。

  1984年开始,程可忠到横沥镇文化站录像室,负责放录像。相对于放电影,这项工作可以称得上轻松。不用四处奔波,一台电视机、一台录像机,只要把录像带插入,按下播放开关,工作便完成。

  在乡村里放电影,要艰苦得多。放映机、发电机、胶片加在一起,每个放映员的自行车上都要负重50多公斤。找到开阔地之后,如果没有适当的树木,还要临时立上两根柱子。等这些都安排妥当,在村民家接受款待之后,就要调试机器准备放映。一个胶片可以放半个小时,一部2个小时的《渡江侦察记》就要4个片。换片需要1分钟左右,正是孩子们的“尿点”,两个人轮流负责换片,如此几轮,一个晚上要放上2部。

  和此前工作相比,这算不了什么。由于家庭原因失学后,程可忠去生产队放过牛,在水泥厂挑过黄泥,在建筑队做过散工。和之后的经历相比,放电影也可以说是“累并快乐着”。1994年,由于录像也越来越少人看,自认还算年轻的程可忠主动提出离职,下海闯荡。性格老实的他,运气也不好,买了一辆二手东风货运车拉土,结果老是收不到钱。好不容易联系到一桩生意,包工头因为欠款半夜跑了,等他去找,连砖石都早已被其他债主搬运一空。

  几次手术,更让程可忠的生活捉襟见肘。2003年脑出血、2013年肺部分切除、2014年脑动脉瘤,单手术费用就花了数十万元,虽然有医保承担部分,经济压力依旧。

  程可忠不时下意识地摸摸心口——那里面有三个金属支架,为了防止引发其它病症,每月的医药费就要1000多元,而目前服务员的工资每月也只有2000元。随着天气转暖,附近温泉的生意也进入淡季,身体多处不适的程可忠准备这个月做完就从宾馆离开。

  眼下,最让程可忠挂心的,是从镇文化站离开后就没有领取过社保。根据他提供的一份通知,广东省曾在2012年7月,要求各地对老放映员造册登记,计算工龄。然而,之后,该项工作并无下文。程可忠的女儿告诉记者,就在今年过年前,市文广新局的负责人曾表示,将尽力让老放映员满意,但问题的最终解决,需要协调财政局,人社局一起制定方案。她希望其他老放映员能与她取得联系,共同协助加快补贴政策的落实。

  全国范围内,老放映员遇到类似养老难题的,并非孤例。程可忠说,放电影时,最偏远的一个小村子,只有4户人家,但是根据要求,每年也至少要去放映2次。在一镇之内,没有一个地方被他们遗漏。当电视、手机日益成为观看电影的主要方式,当电影放映员和那些影片成为历史记忆的一部分,当岁月流逝,刘小伙成为刘大叔,吴大姐变成吴奶奶,当越来越多的农村人来到城市,走进电影院,这些观影群体最初的启蒙者,老放映员们本身却面临着被“遗漏”的危险。

  南方日报记者 王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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