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徐曾以雅善书法闻名 求字索书者络绎不绝
甘肃省博物馆珍藏着一幅林则徐的墨迹,其内容为:“平生有三愿:一愿读尽世间好书;二愿交尽世间好人;三愿看尽世间好山水。”在这尺幅之间,潇洒飘逸的墨迹无不折射出林则徐那种焚鸦片、驱洋夷的胆略与气魄;从内容上看,又无不渗透出林则徐对知识的渴求、对友情的珍重,以及对生活无限热爱的胸襟。
这段文字并非林氏“原创”,最早他是由南宋学者赵师恕所说:“某平生有三愿,一愿识尽世间好人;二愿读尽世间好书;三愿看尽世间好山水。”这位赵师恕(字季仁),可非一般的人,他是宋太祖赵匡胤第九世孙,理学大家朱熹的弟子,宋端平元年(1234年)以朝请大夫、直徽猷阁知南外宗正司事,主管外居泉州宋宗室的属籍、教育、赏罚等事。而林则徐为福建侯官人,至今林则徐的家乡仍留存有一些赵师恕所题写的摩崖石刻,林则徐也许曾读到过赵师恕这句言简意赅的名言,并书写下来。
但不知林则徐是否实现了这三愿呢?可是细细一想,能够实现这三愿的又有几人呢?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奋进时。”林则徐青少年时,经过十年寒窗,铁砚磨穿,得中进士。他与龚自珍、魏源等人提倡经世之学。后来在广州查禁鸦片时,为了了解西方情况,他又广泛阅读了中外文书报,林则徐不可不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林则徐在广州查禁鸦片时,曾与湖广总督邓廷桢齐心协力,共同禁烟,可谓志同道合,情同手足。鲁迅曾与瞿秋白录有清人何溱联语:“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从这可以看出林则徐也“得一知己”,可是他并未“足矣”,而是愿“交尽世间好人”。
鸦片战争后,他又被贬浙江,最后又充军新疆伊犁,足迹踏遍祖国的大江南北,饱览了许多名山大川,可是他仍然“愿看尽世间好山水”。
我们可以看到,林则徐给自己制订的三个愿望,与其说是他在内心已将“愿望”转化成了“目标”,不如说是他目睹了民族深重的灾难,其对宦海沉浮产生了厌倦。
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七月二十九日,被贬戍伊犁的林则徐冒着炎炎暑热到达兰州。甘肃布政使程德润在署北花园若已有园(今甘肃省群众艺术馆址)为林则徐接风同时也是饯行。席中,程德润赋诗送别林则徐。如此盛情之下,林则徐一介贬臣,疲于奔命,一无所有,无以回报,“秀才人情纸一张”,他唯有用竹管毛笔写下自己的感受,以表达自己的谢意。于是,林则徐挥毫奉和写下了《程玉樵方伯德润饯予于兰州藩廨之若已有园次韵奏谢》七律二首:
“短辕西去笔羁臣,将出阳关有故人。坐我名园觞咏乐,倾来佳酿色香陈。开轩观稼知丰岁,激水浇花绚古春。不向官私皆获惜,平泉一记义标新。”
“我无长策靖蛮氛,愧说楼船练水军。闻道狼贪今渐戢,须防蚕食念忧纷。白头合对天山雪,赤手谁摩岭海云?多谢新诗赠珠玉,难禁伤别杜司勋!”
其中第一首诗写了若已有园的美景及宴饮场面,诗中“名园”即指若已有园,据说此园为明末清初文学家、戏曲家李渔来兰州时设计建造,园内曲径回廊、溪水潺潺,颇为清雅怡神;第二首表达了林则徐报复难以实现的愤懑与惆怅,对列强觊觎中华疆土的担忧,提醒当权者堤防其蚕食。
林则徐善书,金安清(字眉生)在《林文忠公传》中说:“公在翰林以书名,出入欧董,尤长小楷,为世所重。”也就是说他当时在朝野之间亦以雅善书法而闻名。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林则徐在写给同乡长乐人刘闻石(字建韶)的信札中有“弟日来颇添酬应,委书之挂屏、绫福,再容旬日奉缴”和“拟为写数章于属书挂屏之上,而日来纸帧、便面堆积几案,腕下尚未能稍稍清厘,日内容当为之也”从这些语句中可以看到当时向林则徐求字索书者络绎不绝,使其应接不暇。
林则徐因翰林出身,所以其书法也多遵循于馆阁体传统书法的路数,昔日他的同年(与林同为嘉庆十六年进士)程恩泽(字云芬)曾称赞他:“君昔解褐衣,书名倾一时,书自柳颜入,自将堂堂旗。”但在《国朝先正事略》中称其书法:“公书具体欧阳。”更有人说,林则徐的书法是从《集王圣教序》入手。其实对于书学,林则徐有自己的心得与感悟,他在道光七年(1827年)《跋沈毅斋墨迹》中说:“初学临摹辄舍唐人矩范而躐等于钟张羲献,是犹未能立而使之疾行,僵卧必矣。”(《云左山房文钞》卷四)林则徐的书法其实并不拘泥于某家某派,也并不纯然是唐人的规矩,他本着“取法乎上”的传统共识,使其在点划使转之间偶尔透露出魏晋人的风骨。从他留存至今的一些书札、对联、扇面等墨迹来看,书札落笔自如,对于志同道合的好友,书写更显边绵流畅,字则淋漓酣畅,倚侧生姿,真可谓是字字珠玑。对联、中堂等书法作品则雄健挺秀,端重安详,绝无矫揉造作的气息。人常说:“自如其人。”林则徐的书法虽不属于雄强一路,但其书法仍有一种豪气逼人之感,当然这种感觉,更多的是来自一种中华民族固有的不屈不挠的凛然大义。
林则徐贬戍伊犁,可以说是走了一路写了一路。清代藏书家郭柏苍(字蒹秋)在《竹间十日话》中说,林则徐自西安出发时,随身之物除常阅书籍外,还有“公卿求书绫绢宣纸”,途中,无日不为人书字。邓明先生在《兰州史话》中也有记叙:“林则徐一行乘大车七辆,载书籍二十箱及大量宣纸下车道岭,过甘草店,在清水驿住宿。”这与上述遥相呼应,说明林则徐路途上带有大量的“绫绢宣纸”,以应路上有人向其索书。
林则徐到达兰州后,也践行着他的“三愿”,白天除游览一些山水名胜,接待与拜访在兰各同僚外,夜晚则疲于应付纷至沓来的索书者,在他的《荷戈纪程》曾记载:“夜,复补书各处纸幅,终夕不寝。”可见他的书法当时颇受兰州人的欢迎,当然这种欢迎,除了他扎实的书法功底外,更多的是一种情感上的景仰与尊敬,对于他那种“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爱国胸襟和高尚的品德莫不充满了钦佩与爱戴之情。
□高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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